regulus

Tafelspitz: No affair in the kitchen 14

Langoustine marinée au caviar et à l'avocat

敲门声。

持续的敲门声。

谁啊，谁一大清早的到我这里来，小外甥女明明已经送回去了啊，还会有谁？等我过去开了门要好好骂他/她一顿。

Lewis向着自己平时床头柜的位置伸出手去摸自己的手表，然后发现了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等一等，这个是…

这里是！

他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床上，没有在自己的家中。

压住他半边身体的是靠在他怀里还没有醒过来的Nico，这里是梅赛德斯的厨房！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对，他昨晚别上了里面的插销。

“我的上帝！”他刚想大喊出来又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外面的人听到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Nico快醒醒！起来，快点起来！”他连滚带爬地从自己所躺的地方爬起来，一边用力推从他身上已经彻底滑下去的Nico，他感觉到自己被对方压住的半边身子几乎麻木了，“快醒醒。”

“嗯…再睡一会儿。”还没有清醒过来的Nico嘟囔着说道。

说实话如果换了任何时候，Nico这一副没有睡醒在那里无意识撒娇的样子都能令他兴奋起来，但不是现在，现在真的不是时候。

“别睡了，快起来！有人来了！”Lewis压低声音喊道。

Nico一个激灵翻身坐起来，脑袋差点撞到旁边的挡板，幸好Lewis动作迅速地挡了一下。

他们又听到了敲门声，外面的人声似乎在问，“嘿，里面有人吗？开开门。”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恐惧的表情。

“哦，天哪！”Lewis一边匆忙地往自己身上套衣服，一边从不锈钢台面上看自己凌乱的头发，而他身边的Nico丝毫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们的衣服凌乱地混在一起，在地上丢得到处都是。

Lewis翻开衣服内侧看了一下里面绣着“44 H”的字样，旁边Nico的衣服简直已经没法穿了的样子。

昨晚他们两个弄到后来太累了，双双在厨房里相拥睡去，谁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

 “奇怪，门是卡住了吗？”似乎是门口那人在自言自语。

虽然不知道外面敲门的是谁，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妙，非常的不妙。

仔细看了自己一眼确认自己没有穿错衣服的Lewis看了看身后还在用手指梳理自己头发的Nico，用眼神问他：那我去开门了？

“等、等、等一下Lewis，你开了门怎么解释我们两个在这里的事情？”Nico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声音还有些沙哑。

他们两个聪明的脑子几乎同时短路。

“呃，我们昨晚讨论今天的战术讨论得太晚了，就在这里睡着了。”Lewis的表情一瞬间的空白。

“要么你去开门，反正外面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我躲在那边的料理台下面，等下乘机偷偷溜出去？”Nico说道。

天哪，这都是什么鬼主意啊？

Lewis犹豫了一下，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个好点子，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看着Nico向着旁边一处靠近切配区域的跑去，Lewis再次拉了拉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向门口走去。

他猛然想起当他第一次走进梅赛德斯的厨房时，Toto Wolff曾经说过他的厨房里不允许有恋情。天哪，他们甚至在他的厨房里做了这些，如果餐厅经理知道了那他脸上的表情该多精彩啊。

这真的太不像话了，至少，不应该发生在梅赛德斯的厨房里。

如果是……嗯，比如说红牛的厨房，那也许还差不多把。

与此同时

红牛的厨房

“我要最近一个礼拜，每天早上五点半到五点三刻这个时间段所采摘下来的第一批尚未完全开放的土耳其伊斯帕尔塔玫瑰，带着露水的那种。采下来之后直接用冰毛巾包住切口送来，不要浸在水里，不要修剪枝叶，保持原样。每天9点之前必须要准备好。”靠在目前空无一人的餐厅里一张桌子上的Max关照道。

外面天气非常好，太阳已经出来了。

“还有。”Max突然提高声音，“高温喷枪坏了，不，确切地来说可能是喷头的问题，我昨晚感觉到它没有达到工作温度，虽然肉的颜色很快发生了变化，但是我用刀切开发现里面的层次有些模糊了。这个是不行的。”

“告诉Alex，薄荷叶子必须铺平晾干，我不要甩干的，口感会有些不一样。顺便，Christian说通知他裁缝这两天会去拜访他。他们还要给他拍视频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也没记清楚。”

“对了，日本人送来的食材，他们胆子也太小了，一天到晚不达到我要的尺寸，叫Christian派法务团队对他们说，这边动物保护组织都是已经搞定了的，不要那么畏首畏尾好不好！”Max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围裙甩到旁边。

“还有，昨天我已经关照过了，鳕鱼的那个摆盘，浓椰汁不能用勺子拉，必须倾倒在长条盘子的一头然后利用重力让它自然下滑，谁再用勺子去拉，就算已经端到了餐桌上我也会冲出厨房把那道菜摔到墙壁上！今天凡是这道菜必须让我亲自看过才能端出厨房。”

“等一下，这是什么东西？”他突然出声打断旁边一个用推车推进餐厅的巨大箱子，真的非常巨大。

几乎有大半个人高，体积可能不到一立方一点，但很大。

UPS的工作人员人看了看单子，“你们这里是红牛餐厅没错呀。”

他三天两头往这里送东西根本不会搞错。

“这是送给谁的？”Max问道。

“上面没有写，只写红牛餐厅收。还写着必须在今天上午8点45分之前打开。”这人说道。

现在是8点20分。

“好的，谢谢你，那就交给我好了。”Max自己上去抓住推车的手柄将这个箱子推到一张桌子旁边然后尝试挪动它，发现这个箱子并不是很重。

他轻易撕开了外面的封条，发现里面是隔热材料。

“麻烦帮忙签个字。”运送的工作人员向他伸出了iPad屏幕，Max胡乱划了两下，继续将注意力回到已经打开到一半的箱子上。

他将隔热柜打开，发现里面是个茶色的半透明罩子。Max伸手将它提了起来，掀开上面的盖子，发现里面居然是…

是一道主菜！

是一道非常精美，看上去就像是红牛这样的高级餐厅正餐里的主菜。

他将那盘子端了出来，直接放在餐桌上，接触到盘子的时候他感觉到了盘子的温度。这是一道需要冷藏的菜，难怪送来的人对时间有要求。

他动作的时候旁边掉出来一张卡片，上面印着一行字：Langoustine marinée au caviar et à l'avocat。

螯虾配鱼子酱和牛油果？

Max惊讶之余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道菜。可以看到被切成曼陀林形状的牛油果包裹着内部的馅料，顶部是半个鱼子酱球，从视觉上根据其质感和颗粒大小来判断，这应该是osciètre黄金鱼子酱。

那螯虾一定就包藏在牛油果的内部了。

清新的果汁味，用的是青柠檬的清香和淡淡的苦涩来中和海洋的气息。

上面还点缀着叶片形状的金箔，和用来做装饰的花朵。

旁边用来作为点缀的果冻，Max凑近去闻了一下，应该是伏特加，加了明胶和果汁做成的果冻，里面配着马鞭草，作为调味的苹果汁用的是Granny Smith苹果。

等一下，我想我知道这道菜是谁作的了，这样的手法，这样的摆盘，这些食材，只能是… 

“嘿，我的菜。”这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Max转过身去只见到Daniil正在向他的方向走来。

“你的菜？你的意思是这是给你的菜还是说这是你做的菜？”Max问道。

“如果我说这道菜是我做的呢？”Daniil轻巧地说道。

“什么？不可能。”红牛时任主厨说道。

“怎么不可能，奥斯特拉鲟的鱼子酱、伏特加这些关键元素的运用。还有谁能做到比我更完美呢？”俄罗斯人说道。

“那里面的螯虾、牛油果、Granny Smith苹果…这个摆盘。”Max忍不住争辩道。

这个摆盘的风格他太熟悉了。

“有什么问题吗？”Daniil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问道，“你很清楚我能做出什么东西来，你不会怀疑我的技术的。顺便，这道菜里给螯虾调味用的是espelette胡椒。”

听上去，他真的很了解这道菜。

“如果，如果这道菜真的是你做的，那请你现在立刻在这里给我一模一样地复原出来。”Max说道，“我想，这对于你来说并不难吧。你有半个小时。”

他甚至没有问如果这道菜真的是Daniil做的他为什么要特地寄到这里来。

“那如果，你觉得这道菜不是我做的…”Daniil却直接拉开了他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那是谁做的呢？”

明知故问。

“自然是一个对于海鲜这类食材有着不一般理解的人做的。他没有用龙虾而是退而求其次地刻意运用了小青龙（Langoustine），这很有趣。”Max双手交叉在胸前，“为的就是时间。”

其实他也是刚想明白，为什么不用龙虾，他一说出来Daniil自然也立刻就懂了，因为这道菜毕竟不是从后厨直接端出来的。

“没错，这道‘北海的假期’确实不是我做的，不过这道菜也确实是给我的。”Daniil说着伸手从那个盘子底部扯下一张卡片。

这张差不多手心大小的卡片刚才是黏在底部的所以端出来的时候Max也没有注意，只见对方将卡片翻开里面写着两个字：à Dany （给Dany）

“它是给我的，我觉得我最好是在8点45分之前享用它。”说着他拿起桌子上一个正餐叉准备去戳那道菜上。

就听到“叮”的一声，旁边的Max拿起另一把沙拉叉格住了他的叉子，Max低声说道，“eâ mai kee’i makulu qui-a mortu.”

“你在说什么？”Daniil忍不住问道。

Max叹了口气，“我说的是做菜的人啊。”他又笑了起来，转眸看着Daniil，“难道你没有听到过吗，这是一句…”

“咒语。”Daniil打断他说道。

Max放下手里的金属叉子，挥手对旁边的侍应说道，“拿象牙餐具过来。”

然后他站了起来，既然Daniel已经将伏特加作为果冻放在了盘子里来搭鱼子酱，那么他一定给这道菜配了合适的饮料。

果然，他在刚才的盒子底部发现了一瓶摆在保温盒里的香槟。

Max熟练地将香槟打开，为坐在那里的Daniil和自己各自倒了一杯，“我想你不介意和我一起分享吧，虽然主人只送来了一人份的主菜。”

他的同僚只是向他举起了杯子，“为了健康。”

Max闭上眼睛，他能感觉到鱼子酱在自己的上颚爆开，同时被切成碎快的螯虾几乎没有用任何其他调味，只有极清淡的胡椒唤醒味蕾，更多还是还原海洋食材本身的鲜味，仿佛最最野蛮最最直接的简单料理，不管不顾地占领你的整个感官。

这种返朴归真的手法，和Max自己的烹饪习惯如此不同但是却又每每令他惊叹。

就好像做了这道菜的那个男人一样，总是像最强烈的飓风那样几乎蛮不讲理地擅自占居掉别人的整个内心。

而这一口下去之后，唇齿间黄金鱼子酱那悠长醇香的回味，却又久久不肯散去，这时候青柠檬的后劲又突然出现，味觉的层次及其丰富。

“要配上这个。”Daniil对他说道，向他伸出勺子，Max一口将勺子里的伏特加马鞭草果冻吃了下去，这个果冻里有苹果的香甜来中和高度数的酒精并不是太冲。

但伏特加依旧能够带来些微的辛辣，和他嘴里的海鲜相结合，这确实是一道杰作，这确实是名副其实“北海的假期。”

仿佛清醒的海风拂面而来。

他甚至能够听到海鸥的欢叫声。

他甚至能看到做这道菜的场景，他能想象得到，就好像那时候一样。

在下刀之前，就听到Daniel附下身低声对着刀尖下鲜活的龙虾说了一句话。

“你说了什么？”Max道。

“eâ mai kee’i makulu qui-a mortu.”他又重复了一遍。

“啊？”

“这是一句咒语。”Daniel转过来看着他笑眯眯地说道。

“魔咒？你是说类似于哈利波特里面那种功效的咒语吗？格林童话里那种咒语吗？”Max难以置信地问道，红牛的厨房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嗯。”

“保证做出来的东西好吃的咒语吗？”Max忍不住追问道，这也太迷信了吧。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Daniel笑着抬起一根手指，他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叫Max想起他小时候看到那些漂亮的鸡尾酒杯上五颜六色的小洋伞，很可爱但是却不是给还是孩子的他的。

这句魔咒的意思是——

我保证这会很快，不会有痛苦。

为什么，要特地送给Daniil呢，为什么又要特地送到这里呢？

我懂了，他只是想要扰乱我，扰乱我的厨房而已。

哼，游戏才刚开场呢。 

你以为这样就能占得上手，那真是太天真了！

说起这个，Max突然想起自己今天早上那条计策，他马上拨通了管理红牛餐厅公众号人员的号码，“Geff，快点，把十分钟前我叫你上传的那段视频删除掉。就好像是你不小心发错的一样，然后什么都不要做就是了。”

对方显然对于他的要求有些吃惊，似乎提出了什么异议。

“没错，我确定，什么都不用做。放心，Christian他知道，他觉得这是个绝妙的点子。”

就当是Pierre最后为我，为红牛餐厅做的贡献吧。

“准备好，法拉利很快就要找上门来了。”红牛的主厨甚至没有注意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当然这也并不重要。

Chef Verstappen正等着他们来呢。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想法，不如我也给你做一道菜好了。”Max突然转头对Daniil说道，“今晚八点，这张桌子我给你留着了。到时候请来品尝。”

然后他提高了声音，“请帮我告诉公关部，今天我要做突发性烹饪直播，并将从线上观众当中抽奖一名赠送下周二正餐预约一份。帮我做好准备工作。至于食材，我只需要一样。”

“沙丁鱼！”Max笑着说道。

没错，最简单最平凡几乎难以从高级餐厅的食谱上找到的，沙丁鱼。